萧煜是最可疑的,却又是可以撇得干净的。

    他分身乏术,若事情是他干的,只能指使旁人来做。可若是指使旁人,又为什么要赶在他在长安的时候做?

    父亲比他们提前一天回京,若下毒的时候萧煜是在驿馆,那不是更好吗?

    音晚坐在马车里,看着萧煜,他身上好像藏了许多东西,却半点破绽都没有,反倒像是旁人在处心积虑构陷他。

    她脑中一团乱麻,总觉得有什么关窍是自己不知道的,正忐忑着,萧煜说话了,说得很没头没脑。

    “再说说崔昭仪吧。你替谢家进宫做了内应,挣下一份功劳,这功劳是不是给了兰亭,在他十六岁那年,谢家让他执掌了武卫军?”

    音晚没心思与他论古叙往,只敷衍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萧煜却不慌不忙地与她分析:“你亲眼见过宫闱纷争的残酷,见识过谢家人手段的狠厉,所以格外小心谨慎。而你兄长呢?他自幼被他父亲和他妹妹护在身后,资质驽钝不说,又缺乏历练,却小小年纪便掌京畿兵权,这到底是爱他,还是害他?”

    “你怕他去蜀道,最后没有命回来。可生为谢家人,要不老老实实做个纨绔子弟,若不想,不拼命又怎么成?”

    音晚问: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萧煜敛了阔袖,滑亮的鲛绡纱服帖于他指间,他默了默,目中一点机锋若清风散开,神色淡淡:“没什么,只是我挺喜欢兰亭这孩子的,正直热血,像见到了曾经的我。”

    他挑开车幔,落目于阔长街衢,天色微亮,鱼白的暗光落在街心,显得很安静。

    音晚这几日都很担心父亲的身体,想出门勤看望,萧煜却都不许。他神色凝重道京中将有大乱,要她乖乖在王府里待着,若她再坚持,他便干脆命人守住院子,不许她出院门半步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,离开许久的常铮回来了。

    萧煜与他相识于少年,自打初识便觉此人一身秘密,来往无影踪,怪得离谱。他这回给出的说辞是,上个月是他师姐的祭日,他得去庙里摆祭。

    萧煜坐在案桌前,瞥了他一眼:“你师姐年纪应当比你大吧?她难道没有亲人,要你一个师弟去给她摆祭?”

    常铮穿了一身素衣,背着长剑,面色寒凛,道:“她有亲人,只不过她的亲人叫人害了,现如今不方便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叫不方便?”

    常铮不答了,只瞪着萧煜,道:“我问你一句话,谢润的事是不是你干的?”

    萧煜提笔蘸墨,在新搜罗来的古籍上勾注,神色很是淡漠:“你们也真是够有趣的,谢润这些年也没少树敌,怎得他一出事都朝我来了?”

    常铮一时语噎,狐疑道:“真不是你?”